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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Natsuki_Makita

【静临】呼唤君之名 11

诗文节选自雪莱《Hymn to Intellectual Beauty(赞智力美)》

歌词节选自The Verve - Bitter Sweet Symphony

歌词释义请点击超链接、文末附江枫先生的《赞智力美》译本







荒原狼推门而入时,我刚收拾好他凌乱的办公桌。他的肩上扛着一个蒙着油毡布的长方形物件儿,见到我他先是挑了挑眉,接着非常粗暴地用脚带上了门。


“你这样下去Akayabashi先生迟早要收回这间实验室,”我望着他托腮说道,“你不知道刚刚我花了多大力气才把你的实验器材从你的咖啡和书堆里拯救出来。”


“噢我得说你干得不错,”他走上前二话不说把他那裹着油毡布的笨重物件儿撂在了我刚擦拭得光亮一新的办公桌上,浮起来的灰尘在Ethlenn明亮的光芒里簌簌下落,我敢发誓,那一刻我的手是按在了惯用刀上的。他瞥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干巴巴的烟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一口继续道,“别这么生气,掀开这油毡布你准会开心的。”


“开心什么,开心你只需要动下手臂就让我辛苦了三个小时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我告诉你小静,我——”


“嘘——”他忽然凑过来,食指抵在我的唇上,扑面而来的烟气呛得我睁不开眼睛,“别这么吵,我亲爱的Izaya。”


我怔住了,甚至不确定他是否刚刚在和我说话。那句突如其来的呼唤就好像一个奇妙的魔法,令我全身上下的感官全部延迟,他的话音和动作都在无限放大延迟,我能听到烟气擦着他的牙齿向外喷吐的细小声音,他的手指接近我并轻轻压在我的唇上,含着烟的嘴唇翕动着,夹着杂音的话语直到几秒后才飘入我的耳朵,“掀开它。”他说。


他在呼唤我,第一次这样直接地呼唤我的名字,不是“你”也不是“豆芽菜”,而是完整的听起来熟悉又陌生的我的名字。


在小静凑得更近之前,我赶忙低下头伸手把那厚厚的油毡布掀了开去——


一台我从未见过的机械呈现于眼前。深栗色的金属机身上是一颗颗光润油亮的黑色按键,它们被嵌在一个个精致的卡槽里,卡槽被一根根黄铜色的弦拉着收束在机器最上方的一道凹槽里,凹槽上面还有一个类似于气压计的表盘,镶嵌着两枚指针,就好像我们平时录入数据所使用的虚拟键盘具现化了一样。


“这是?”我狐疑地看向他。


“打字机。”他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从一沓纸里取出了一张放入机器的凹槽里,“试试打些东西上去。”


我疑惑地把一只手搭在那些漆黑的按键上方,小静见状把我的另一只手也放到了按键上,“两只手都要用上,就和用虚拟键盘一样。”他说着又对我点点头,“随便什么都可以。”


现在我的两只手都搭在这些黑色的小圆键上了,它们的中央都向内凹陷下去,正好贴合我的指腹弧度。打些什么好呢?我看看按键又看向身旁的小静,一头金发在Ethlenn的照耀下近乎燃烧起来,明亮且炫目的光芒在他的发间跳跃,铺展成一条条光明的坦途,举着自由火炬的人们簇拥着走在其间,嘹亮的口号传得很远很远,那是不死的圣徒的光辉。


我不再犹豫,双手飞快地敲打起来,按键传来悦耳的啪嗒声。荒原狼聚精会神地看着机器上方的两枚指针不停摆动,纸张不断被从一头拉到另一头,如此循回往复,上面出现了一个个墨迹清晰的斜体字,小静将它们一个个念了出来:


“The awful shadow of some unseen Power
Floats through unseen among us,-visiting
This various world with as inconstant wing
As summer winds that creep from flower to flower,-
Like moonbeams that behind some piny mountain shower,
It visits with inconstant glance
Each human heart and countenance;
Like hues and harmonies of evening,-
Like clouds in starlight widely spread,-
Like memory of music fled,-
Like aught that for its grace may be
Dear, and yet dearer for its mystery.”


我的手敲完最后一个字母,小静也刚好念完。他看着我,眸光闪烁,那是一种近似于飞行器发射后蒸腾出的膨胀气流的眼神,热切而充满喜悦,那儿正唱着一首春天的赞美诗。


“我亲爱的Izaya。”


他说着张开手臂将我抱在怀里,一瞬间我鼻息间尽是他身上辛辣却令人莫名安心的干燥的烟草味,我想我嗅到了火焰的味道。一种不断燃烧却永生不死的决然与畅快充斥了我的心房,我闭上眼,放任心头的悸动逐渐演化成一场海啸,我回抱住他,像是两头交颈而眠的野兽一样,我们共享着精神上的圣域,我感知得到他的一切,他也感知得到我的,一切都那么温暖宜人、明朗清晰——


我为我心头萦绕已久的问题找到了答案,在荒原狼的眼里、总是突如其来的拥抱里、他每一次的呼吸里。我感知得到一个自由且无惧的灵魂正从我的心间走过,他从遥远而原始的森林王国而来,踏过冰原、涉水前行,明亮的眼里映射着这个世界最本真纯粹的面貌。他不是为了停留而来到我身边的,恰似为了将我掠为己有继续前行而来的。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


他抬起头,金发擦过我的脸颊,湿漉漉的眼睛像山巅的积雪般沉默。但我知道,他将永远迎着最凛冽的风前行,他不会看不清路,他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一条回归伊甸园的路,一条通往无尽未知的路。


“用不着急着给我答案。”我坐回到椅子里,“一定要想清楚再告诉我。”


我要等到你亲口说出那句最简单也最深刻的答语。


“我总在想,人究竟有多大几率可以遇见奇迹。”他转过身来,脸上又是那副半是懒散半是认真的神情,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半边舷窗,光从狭窄的缝隙间倾泻出来,就像山顶上松林里闪烁不定的月光。


“有多大呢?”我挑眉看向他。


“没遇见你之前,我觉得世界上并无奇迹。”他抱臂歪着头看向我,“遇上你之后,概率大概是百分之百。”


“狼难道是巧舌如簧的动物?”


“谁知道呢。”他轻哼着从身上披着的大褂口袋里掏出个法兰绒袋子抛过来,“接着。”


我伸出手,袋子稳稳落入掌心。我把袋子口系着的带子解开,从里面取出了个长条形物件儿,深红色的金属外壳侧面是一排气孔,里面可以看到暗金色的簧片,应该是某种乐器。


“这是?”我问。


“口琴。”他从窗边走到我身旁,弯下腰指着我手中的小巧乐器道,“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乐器的简介,就想试着做一只。”


“所以?”


“你不喜欢?”


“不,”他瞬间失望起来的表情令我忍俊不禁,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朝他眨了眨眼睛,“但是,我并不知道怎么吹啊?”


“噢,这个。”小静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从我手中接过那只口琴,“我吹给你听。”


小静的手很长,他很轻巧地握着那只口琴放到嘴边,我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吹奏,柔和舒缓的曲调像初夏清凉的雨露伴着即将坠落的Ethlenn的温柔光芒静静流淌开来。我听过这支曲子,是一百多年前一支殿堂级摇滚乐队早期的作品。在我们这个时代,音乐早已化为无形,任何的演奏都无需有形的乐器,就连唱诗班的赞美诗都只需从数据库调出曲目播放即可。有时我在想,音乐从最初的简单哼唱发展到之后的复杂编排直到现在的越发简化,一众有形的乐器逐渐退出我们的视野——我们先是放弃了交响乐、小型室内乐,不再听现场演奏,只购买数字版权音乐,这究竟是音乐的进化还是堕落呢?是否以后我们也不再需要听教堂的赞美诗,而是每人的脑中植入一块儿集成的音乐芯片,在我们需要时大脑就会自动播放呢?是否我们还需要音乐呢?


而这一刻,我不再打算考虑这样冗繁的问题。无形的音乐最终还是要经由这有形的乐器方能流露出人类最真实的情感,就像倚在我身旁的荒原狼,长而有力的双手轻托着那小巧却精致的乐器吹着明快而富有生命激情的曲调,仿佛时间已不再具有重量,我们所在的小实验室变成了一间充满匠人气质的乐坊,高大的乐师正在调试他刚制出的口琴,而我是他唯一的听众。乐师的眼里盛满了光,一种充满纯真和真实的欢乐的动人的光亮。那是唯有心灵纯粹且一往无前者才具备的将不可视的深沉感情化为可触摸之物的天赋,那是只有信者才能领会的真谛。


“Well, I've never prayed, 
But tonight I'm on my knees, yeah
I need to hear some sounds that recognize the pain in me, yeah
I let the melody shine, let it cleanse my mind , I feel free now
But the airwaves are clean and there's nobody singing to me now  

No change, I can't change, I can't change, I can't change, 
but I'm here in my mold , I am here with my mold
And I'm a million different people from one day to the next
I can't change my mold, no, no, no, no, no”


我将那段烂熟于心的歌词唱出来,荒原狼睁大了眼睛,之后歪了歪头将调子吹得更高了些,这是我们远行前的序曲。我们什么都不需改变,我们不断前行,只为不让世界改变我们。而我还要等待荒原狼低沉有力的呼唤穿透迷雾,等待他和我交换一个承诺,一个或许是世界上最简单却最深刻的关于爱与欢乐的答案。






赞智力美                 




有一种不可见的力量威严的身影,

虽不可见却漂浮在人群中,

翅膀似夏季花间潜行的风,

凭这多变的翅膀访问纷乱的人境;

像透过山巅松林的月色闪烁不定,

用闪烁的目光巡视人们,

每一张面孔,每一颗心;

像黄昏时分的色彩与和谐的声音,

像星光下铺展的云霓,

像对逝去的音乐的追忆,

像由于美而可爱的一切,

又由于它的不可思议而更显珍贵可亲。






2016.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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