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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Natsuki_Makita

【静临】Rhapsody in Blue 完全解读

本篇为Rhapsody in Blue的完全解读。适用于已经读完全篇的各位。





提起RiB的创作初衷大概源于一直以来的欧洲旧日情结。开篇我也提到了,这是为了纪念茨威格和李斯特两位大师。他对二战前的欧洲进行了一个很好的概括,称战前的欧洲为“昨日的世界”,这也是我把这个本子题作《昨日的世界》的一个原因。二战前的二三十年代是个文学流派、思想流派异彩纷呈,大师云集、巨匠频出的伟大时代。许许多多我喜爱的作家、作曲家、画家都诞生于那个曼妙的时代。我想了想,如果说世界上确实有那么一种发明是令人绝望而悲伤的,那么它一定是战争。


战争究竟是什么呢,按照最通俗的说法,战争是尚年幼的人类之间最简单粗暴的交流方式——由此带来的大到文化凋零、国家破灭小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无一不是残酷的浩劫。人类发展史上最大的浩劫无疑是二战,它几乎摧毁了欧洲人的人文精神,纳粹的铁蹄踏遍欧洲,所有美丽的事物都被一一摧毁,最令人发指的是希特勒对犹太人疯狂的屠戮。而提到犹太人,我就不得不为这个漂泊的民族唏嘘不已,这是个诞生出无数巨匠的民族——音乐家、物理学家、作家、诗人、哲学家、银行家。而这些人类的灵魂建筑师们在二战时境况悲惨,有两部电影是最好的佐证,一部是布洛迪主演的《钢琴家》,一部是斯皮尔伯格导演的黑白电影《辛德勒的名单》。我十分喜欢布洛迪,忧郁的眼神总是让我联想到流落在世界各地的欧洲王族们,当然我后来知道他确实有犹太血统,可以说临也的外貌以及气质是脱胎于布洛迪的。总体来说犹太人真的非常好认,黑发白肤,高而挺的鹰钩鼻子,眼睛沉静温和。并且每个犹太人自身的民族归属感尤为强烈,他们信仰犹太教并反对外来者皈依犹太教。严格来说判断一个人是否是犹太人是要看他的母亲是否是犹太人(或犹太人所生子女),也正是如此,临也的犹太人身份就极为合理,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犹太人。也正因为他的民族归属感尤其强烈,更造成了他最终自杀的悲剧。诗人的身份设定可以说是源于最近我特别迷恋东欧诗歌,并且我觉得诗人身份的临也更易于传达更细微的情感。


静雄的设定是我一直所喜欢的混血儿设定,其实我一直觉得DRRR中最具混血感的是静雄而不是游马崎,加之德国人金发十分普遍,至于混血版静静的外貌完全参考年轻的托马斯·克莱舒曼,温柔深刻的五官,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并且巧合的是,克莱舒曼也是《钢琴家》里那个最具人性光辉的党卫军官。正因为静雄身为德国人却没有被纳粹思想侵蚀才更加难能可贵,也为他和临也的爱情平添了更多的浪漫和人性因素。古董商的身份更多的是我对西洋古董屋的一种向往,幽暗的灯光、金丝珐琅的宝物,以及年少时一部《柯婕特的肖像》打下的深深烙印。古董世家流传下来的家族气质以及受到的良好教育也是二人相遇时静雄能打动临也的一大原因。


至于这次作为故事舞台的舞台匈牙利和捷克,可以说一是为了纪念我最喜欢的作曲家李斯特,匈牙利伟大的瑰宝,感谢大师创作出《匈牙利狂想曲》这么美丽的曲子;二是为了捷克民族诗人塞弗尔特和作曲家德沃夏克,前者是源于去年我开始读诗时的一场偶遇,后者的《自新世界》无论听多少次都令我心生敬意。更因为年初的时候《布达佩斯大饭店》几乎令我彻底爱上了匈牙利童话一般的瑰丽色彩,几乎整个春节期间我都沉迷在东欧文学、音乐中。东欧是个很奇妙的地方,和西欧不同这里的文化呈现出一种热烈的、富有张力的色彩,大片大片的红色屋顶、连绵的田野和牧场、极具东欧特色的建筑以及复杂的王朝家族构成让东欧令人心驰神往。


说起匈牙利就不得不提起哈布斯堡家族,我在剧院那部分提及的弗兰茨一世和茜茜公主大家应该比较熟悉了,这两位可以说是在整个神圣罗马帝国面临重大危机时的关键人物。而神圣罗马帝国内部民族成分一直比较复杂,地域囊括奥地利、匈牙利以及捷克的波西米亚。在弗兰茨二世改称奥匈帝国皇帝时奥地利和匈牙利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弗兰茨二世也曾悲观地说:“原本靠德语维系的帝国就要分崩离析了。”一战后奥匈帝国解体,匈牙利和奥地利分治,匈牙利曾短暂的成为苏维埃国家,但很快文中提及的霍尔蒂就率军推翻了自由政府,恢复了君主立宪制,但实际当时哈布斯堡家族正流亡海外,国内王位上并无真正的主人,因而霍尔蒂成了名副其实的独裁者,大权在握。


我们再聊聊捷克。捷克一直受哈布斯堡家族统治,但一直相对独立,直至1743年成为哈布斯堡家族统治下的一个省,德语成为官方通行语言,捷克语是方言。一战后奥匈帝国解体,捷克与斯洛伐克组成共和国,地域大致包括波西米亚、摩拉维亚。其中苏台德区境内居住着320万德意志人,数量庞大,因哈布斯堡家族主要依托推行德语来维系受统治地区,所以该地区的德意志人一直以来都作为境内的主体民族,但随着奥匈帝国的解散,这些德意志人也就被迫降格成为捷克境内的少数民族,苏台德问题由此产生。


然后我们不得不提到二战时的这两个国家的情况,1938年开始,希特勒先是吞并了奥地利,接着他盯上了捷克的苏台德区,为的是这里的一座现代化兵工厂,并且捷克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可以说是欧洲的十字路口,如果占领捷克,那么希特勒向南可以通过奥地利勾结意大利,向东可以围困波兰进而威慑苏联。于是在英法的绥靖、祸水东引政策下,慕尼黑协定就在没有捷克代表在场的前提下签署了,自此,希特勒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苏台德兵工厂。随后希特勒游说霍尔蒂并承诺后者捷克1/4的领土即卢西亚区,因该地区境内居住着大量匈牙利人,霍尔蒂由此把国家利益和纳粹德国捆绑在一起,1941年陪同纳粹德国出兵苏联。而霍尔蒂政府对待犹太人一直较为严厉,对苏宣战后更是肆无忌惮。箭十字党是匈牙利境内的纳粹政党,一直在屠杀犹太人,二战期间被霍尔蒂政府取缔转为地下政党,但对犹太人的屠杀未曾终止。


最后说说苏联的情况。在1938年慕尼黑协定签署时,苏联并没有明显表态,甚至客观来说和英法一样是纵容的,因为斯大林也认为不应较早的刺激希特勒。甚至到了1941年夏天,斯大林仍然坚持和希特勒搞好关系。当然其中也有备战不充分等因素,总之,慕尼黑阴谋乃至随后德国完全侵占捷克,苏联一直是采取避让的态度的,可以说从一开始捷克就被周边国家放弃了。


而整个文章的主线就是围绕这样的历史背景展开的。


依照时间顺序临也离开捷克是在1938年慕尼黑协定未签署之前,他携带着希特勒即将完全占领捷克乃至雄霸欧洲的计划准备去往匈牙利,伦吉林是苏联遣派在布达佩斯的眼哨。临也本希望文件送达莫斯科后苏联可以出面干涉捷克事务但苏联实质一早就放弃了捷克。出事的雨夜,九琉璃中弹身亡,舞流下落不明但生还下来最终参加了反法西斯战争。临也在布达佩斯后出现了记忆混乱,随后就是正文部分静雄在报纸上看到了捷克政府接受《慕尼黑协定》的新闻并与临也相遇。


一些需要提到的事情:


1.为什么采用一种不以叙事为主的写作手法


关于这点我在后日谈中提到了,从一开始RiB就不是在追求故事情节的叙述而是想要更多的展现一种细微难言的人物情感。如果过度放大战争背景下的故事情节就完全冲淡了静临二人的人物形象,那并不是我想达到的结果。所以大部分战争阴云下的民众生活我都采取一种客观的速写进行交代,我并不想带有太多的主观感受。


2.关于临也的自杀


这一定是大家最关注的事情。临也的自杀并不是单方面原因造成的悲剧,可以说他的自杀源于:性格、理想与现实的背离、荒谬的现在及过去造成的巨大裂缝、对静雄感情的依赖与内心坚持的矛盾与冲突。


首先他曾经并不是单纯的诗人,他是革命阵线委员会的战士,携带重要的情报要到匈牙利却遭到了叛徒的出卖、与亲人的生离死别。这直接造成了他的记忆混乱和精神创伤。而伦吉林为了苏联的国家利益完全隐瞒了一切并将他彻底排除在任务之外,这是至信的欺瞒。静雄对临也的独占欲间接造成他与真相之间的距离愈加遥远,也加速了他的陨落。并且最令人绝望的是,面对着整个欧洲的人文精神遭到毁灭、同胞的屠戮他却无能为力——人文精神的毁灭集中体现在民众从挣扎困惑到后来的麻木绝望,不论是叶戈尔行行刑时还是箭十字党人四处枪杀犹太人时的民众表现都体现着人们只能依靠麻木不仁来减轻自己良心上所受到的谴责。


当一个人怀着最真切的情感想要进行文学创作、想要将一切美好的事物尽显笔端时他所想看到的风景应当是开阔自由的,然而现实不是这样。当梦醒之时被迫面对惨淡的事情真相时,想要战斗却发现已经无法和巨大的历史车轮相抗衡,自己的过去变得毫无意义,没能保住捷克,甚至失去了至亲的妹妹,情人和至信之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的隐瞒和欺骗——


一个情思向来敏感的诗人,该如何做出抉择?


历史和生活不是轻小说,没有任何光环、没有神兵天降,有的只是喘不过气来的沉重事实。


茨威格先生在绝望中自杀,是因为他怀有人类最后的真挚与美德。


3.关于静雄


关于静雄的塑造,可以说静雄本质上是善良的、对人谦逊温和。所以我强化了静雄这方面的特质,并且他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就是虽然是个德国人却没有受到纳粹思想的侵蚀。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欣赏美丽的事物,但同时由于出身古董商世家,势必会痴迷美丽的事物并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望。这也就解释了在第一次临也与伦吉林会面后为何他会出现在伦吉林家里。他一直密切关注着临也的动向,只是为了将临也如同他所珍视的宝物一样保护起来——这种强烈的保护欲望直接促成了他不惜任何代价将临也困在他一手打造的乌托邦之内,临也与外界的纽带只剩下他一人。


这才是悲剧的根源,临也的自由不羁是他所渴望的,他不希望临也受到任何伤害的同时却也对临也造成了最大的伤害——如新罗所说,美丽的事物一旦被束缚起来,最终都会枯萎。


所以他最终终于醒悟参加了反法西斯战争。


4.关于临也的诗


每当我们的桑树开花

它们的气味总是飘飞起来

飘进我的窗口……

尤其在夜晚和雨后。

那些树就在拐弯的街角

离这儿只有几分钟的路。

夏天当我跑到

它们悬起的树梢下

吵闹的黑鸟已经摘去了

幽暗的果实。

当我站在那些树下并吮吸

它们丰富的气味

四周的生命仿佛突然塌下

一种奇异而奢侈的感觉

如同被女人的手所触摸


——塞弗尔特(捷克诗人)




这明亮的 
石头穿过天空,这发光的 
白色,这灯—— 
使者。 

他们将 
不停顿,不下降 
不碰击。他们打开 
上升 
像这轻而薄的 
石楠篱笆,象他们的展翅, 
他们飞旋 
朝向你,我宁静的一个 
我的真实的一个—— 

我看到了,你采下他们和我的 
新生的一起,我的 
每一个人的双手,你把他们置入 
这再度明亮中,没有人 
需要为它哭泣或命名。 


——保罗·策兰(犹太诗人)




你不会成为一朵花

开在骨灰瓮的原野,

而我,文字携带者,不会有

矿物把我请出这圆形的

木头黏土小屋,也不会有天使


——保罗·策兰(犹太诗人)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在晚上喝它 
我们在中午喝它,我们在夜里喝它 
我们喝 喝 
我们在空中掘一座坟墓 睡在那里不拥挤 
一个男子住在屋里 他玩蛇 他写信 
天黑时他写信回德国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他写信 走出屋外 星光闪烁 他吹口哨把狗唤来 
他吹口哨把犹太人唤出来 叫他们在地上掘一座坟墓 
   
清晨的黑牛奶 我在夜间喝你 
我们在早晨和中午喝你 我们在晚上喝你 
我们喝 喝 
一个男子住在屋里 他玩蛇 他写信 
天黑时他写信回德国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你的灰发的书拉密特 我们在空中挖一座坟墓睡在那里不拥挤 
他叫 把地面掘深些 这边的 另一边的 唱啊 奏乐啊 
他拿起腰刀 挥舞着它 他的眼睛是蓝的 
把铁锹挖深些 这边的 另一边的 继续奏舞曲啊 

 
清晨的黑牛奶 我们在夜间喝你 
我们喝 喝 
一个男子住在屋里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你的灰发的书拉密特 他玩蛇 

他叫 把死亡曲奏得更好听些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叫 把提琴拉得更低沉些 这样你们就化作烟升天 
这样你们就有座坟墓在云中 睡在那里不拥挤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在夜间喝你 
我们在中午喝你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我们在晚上和早晨喝你 我们喝 喝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的眼睛是蓝的 
他用铅弹打中你 他打得很准 
一个男子住在屋里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他嗾使狗咬我们 他送我们一座空中的坟墓 
他玩蛇 想得出神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你的灰发的书拉密特 


——保罗·策兰《死亡赋格曲》(犹太诗人)


5.一些细节


临也与静雄第二次相遇对话:


“实际上,在小孩和野蛮民族那里就有对装饰和服装的爱好,从中可以看到某种超出功利界限以外的东西;”金发男人背过手说道,“但是,这种爱好是纯粹物质上的:色调的华丽招人喜欢,虚荣想显得与众不同,富足想摆一摆架子。”

 

“因此,野蛮人把各种环状物穿进鼻子,耳朵和嘴唇里,给自己纹身,涂口红和染指甲,给自己挂满五光十色的石头,羽毛,甚至骨头和牙齿。”折原临也几乎是微笑着了,“但是,从这一切不会产生由美的形象引起的自由快感。”

 

“即使品德穿着褴褛的衣裳,也应当受到尊敬。”金发男人摘下帽子微微颔首。

 

“从野蛮人勉强栖身的芦苇棚和污秽的皮帐篷,到古希腊建筑的圆柱,神殿和廊柱,是怎样的飞跃啊!”折原临也终于微笑起来,“你熟悉席勒。”


——此处引用了席勒《美的快感》



捷克被完全占领后临也于地下室所弹钢琴曲:


他看到黑夜里一群身着白衣的人从废墟之中走出来,他们步履蹒跚却神情坚毅,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截短短的蜡烛。人们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他们虔诚地跪在地上开始祈祷。飘渺的咏唱循环往复,那是诗人在轻轻地哼唱:

 

“啊,上帝的羔羊,纯洁无瑕,

在十字架上遭受杀戮,

他保持平静和忍耐,

忍受轻蔑与残酷折磨。

你为我们承担了所有罪孽,

否则我们会绝望地死去。

赐予我们怜悯,啊,耶稣!”

 

圣人悲悯的微笑。众人虔诚的祈祷。无数张恸哭的脸。沉默行进的队伍。高举的火把、巨大的十字架、卫士、祭司、长者,拥挤的街头。苦难的民众聚在一处,眼见着圣者被钉死于十字架上,他们听到了福音,却只能为圣者送葬。突然,圣殿的帘幕从上至下裂成两半。大地颤抖,岩石崩摧,墓穴张开,长眠的圣徒们身躯站立,跟随耶稣的复活,他们离开坟墓,进入圣城,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后他又听到诗人低低地咏唱道:

 

“我们匍匐在地,

为墓中的你痛哭流泪:

请你安息吧,安息吧!

安息吧,精疲力竭的躯体!

这坟墓和这墓碑

将成为所有灵魂的休憩之地,

将温馨地抚慰

每一颗痛苦的心。

在这里满足地合上双眼,安息。”


——此处临也咏唱部分为《马太受难曲》节选



最后一次浴室部分对话:


“人类会屈从于他们最原始的愿望,堕落是他们的本能……”临也的声音变得飘忽,他抬起双手轻轻搂住男人的背,“就像这样。”

 

“‘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金发男人低语道,“但我会捉住你,无论你坠入什么地方。”

 

“福祉并不存于追逐,反叛的终点既是堕落也是新生,”诗人说,“荆棘之路上需要一盏灯。”


——此处静雄所说引用了《以赛亚书》对堕天使路西法的记述




最后,感谢大家的阅读和支持。

古典主义永不消退。

愿静临永恒。






2015.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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