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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Natsuki_Makita

【静临】LUV U |Fin|

今天讲个来神时的故事

我们试图对爱加以证明,却发现爱本无道理

时间点在《Storm》


BGM:LUNA SEA - LUV U







对于平和岛静雄所说的“交往”,折原临也其实是不明白的。交往——这对普通人再简单不过的词,显然,折原临也这个外星人是不能马上理解的,实际上他从来没想过属于人类的普通关系会适用于自己,更何况,交往的对象还是平和岛静雄。外星人难得的,对着已经开始结出水珠的窗子叹了口气,陷入了略显造作的黯然神伤的状态之中。


如果不是嘴角的瘀伤,记忆中那场惊心动魄的互殴似乎已经开始模糊了,但唇角上扬或是烦躁得咬牙切齿时的扯痛总会让那份青涩却清晰的甜蜜痛楚传达到心底,外星人拒绝承认这是思春期在作祟——自然,不是思春期在作祟,那就一定是那可恶的暴力怪物传染给他的,一定是某种可怕强横的病毒,彼时折原临也并不懂这种构造简单的非生命形态其实并不会随意传染,他只是懊恼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这种脱离掌控的危险感让他心绪不宁的同时又跃跃欲试。可他居然就那么落荒而逃了,在怪物说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


“知道吗,没有什么是能逃过地心引力的。”


这句话如同魔女在耳畔低语,一字一句地从天而降,然后重重地坠落在他的心脏地表,形成一个个柔软却粘稠的陨坑。这不符合他对怪物的认知,那个怪物为什么会冷静地说出这样仿佛从某本晦涩艰深的哲学书籍上摘抄的句子?那个怪物明明只是具现化的暴力而已,明明只是一个单细胞生物而已,为什么要扔出这样一句话给他?


“可恶。”折原临也又一次咬了咬手指,忿忿地从齿缝儿里挤出了这个词。


平和岛静雄像往常一样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他平静地扫视了教室一圈后确认了“折原临也又旷课了”这一事实。新罗凑了上来:“哟,早啊,静雄。”


“早。”金发少年咬着盒装牛奶的吸管含混着应了一句。


“已经五天了,”金罗推了推眼镜,“暴雨过后已经五天了呐。”


“噢。”静雄瞥了眼窗外,太阳明亮得晃眼,天蓝得恍若谎言。


“妖怪似乎一到秋天就会消失不见呢……”新罗依旧笑眯眯的,似乎没有什么事儿能让他烦心,他总是一副快活的样子,“譬如说镰鼬,静雄,你听说过吗?”


新罗突然凑近的脸遮住了窗外的阳光,镜片后的眸子闪了闪,“你在听吗?”他问。


“什么乱七八糟的……”金发少年烦躁地推开好友,“老师来了。”


“好——”新罗打着哈欠回到座位上,同桌的门田刚巧放下手里的小册子:“临也那家伙,五天没来学校了。”


“诶?你这是伊豆的宣传册啊,是打算去伊豆旅行吗?”新罗伸着脖子瞧着同桌刚放下的小册子,对门田的问题置若罔闻。


“我只是在学校门口接到了而已。”门田把小册子塞进了课桌,虚咳一声。


“你该知道的吧,妖怪可是要躲着人的,尤其是出色的猎手。”新罗的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托腮望向前方,“哈,都忘了,是生物课呢。”


循着新罗的目光,门田京平看到了摆在讲桌上的生物标本,又看了看身旁正双目放光的新罗,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金发少年打了个哈欠,视线扫过黑板上的文字、墙壁上的挂钟、前排同学的后脑勺、前座压在教科书下的信纸……一切都宛若镜像,时间和空间滞在了这一节点,只有声波脱离了静止不动的腔体:老师的声音夹杂着书页翻动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桌椅的嘎吱声……振幅微小的声波持续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织成巨大的茧,将所有人都吞没其中。金发少年伏在桌面上,看着手中圆珠笔的黑色外壳出神,那黑色的外壳开始拉伸,虚化,然后突然亮光一闪,变成了一把锋利的蝴蝶刀。金发少年目光一凛,指端用力,“咔嚓”一声脆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少年望着指间残存的半截笔杆,不禁愕然。烦躁几乎是一瞬间在他的胸腔里蒸腾起来。他“嚯”地站起身,在一束束惊惧的目光中推门而出。


新罗托腮目送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拉门后面,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


“镰鼬隐于风中,潜于黑暗……”他嘟囔着,转了转手中的笔。


门田京平不明所以地看向新罗,新罗却只是用中指推了推镜框,笑眯眯地说:“看来中午只能我们两个一起吃饭了。”


门田京平不置可否,他只觉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让他头疼。


平和岛静雄强压着怒火一步一步走在去往天台的台阶上,他不知道在和什么较劲,这会儿他明明恨不得冲到那扇铁门前飞起一脚,却不断对抗着本能一步一步极尽耐心地踏在台阶上,仿佛这样就会战胜了谁似的。他突然停住,握在栏杆上的手青筋暴起,竟生生把那铁质扶手捏到变形,铁管像被花豹咬住喉管的猎物,瘫软在他手中,却泛起未逝的温度。少年清楚地知道这陡然升起的怒意来自何处,绷紧的唇线显示出他此刻正在极力忍耐。他不肯再向前迈步了,但却战胜不了那股越燃越烈的躁动,他泄了气般地长出了一口气,松开已经弯成一道弧形的扶手,几步跨到了铁门前。接着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推开门。


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涌入瞳孔,他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太阳高悬在蓝得虚幻的空中,那不断膨胀的光轮仿佛能吞噬一切,此刻竟连一丝风声也听不到了。沉寂从遥远的天际压迫而至,少年只听得心跳和呼吸的鼓噪,汗水从发间额前缓缓渗出,他朝那光轮伸出手,炫目的光线透过指缝射在他的脸庞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从虚幻的沉寂中挣脱而出。他疲惫地呼了口气,怒视着那旋转着的光轮,笑了起来。他听到了风声。风穿过铁网,掀起尘埃,将少年身后的铁门吹得喀啦啦地响。少年抬手一把将刘海捋向脑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挑起一根烟咬在唇边,起火引燃,眯起眼深吸了一口。少年紧蹙的眉在烟雾中渐渐舒展,琥珀绿的眼瞳蓦地一亮,迸射出一股不加节制的怒意和力量。


傍晚,折原临也站在人行天桥上望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神。这会儿他其实没什么凭栏眺望的心情,他只觉得心烦意乱,一种莫名的酸胀感重压在心头,令他呼吸不畅,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受控感着实令人不快。他呼了口气,收回目光背对栏杆望向天上,第一次生出了“人间不值得”的感叹。城市的天空乏善可陈,早已辨识不出底色的天穹,此刻像是一滩沸腾的铁水,星星在一片红黄光晕中时隐时现。光亮在城市上空吼叫,汽车在公路的琴弦上疾驰,化学味道在疯狂的城市会场里肆意飘散,无孔不入。少年的唇角噙着笑意,明亮的红色眼睛深深眺望着混沌而疯狂的天幕,他注意到云层后的月亮正孤独地亮着,在周围喧嚣的光晕映衬下,它显得那般格格不入,但却毋庸置疑地亮着。


少年们开始奔跑,他们都竭尽全力,咬牙切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心中一刻不停躁动着的莫名情绪,但他们都清楚,这趟疯狂旅程的终点,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接到门田京平的电话时,岸谷新罗正在老爸的实验室里用分离小白鼠的动静脉,蓝牙耳机里传来好友的声音:“那两个家伙有联系过你吗?”


新罗丝毫没有停下手头的活计,深色淡然地应道:“有啊,下午的时候给静雄发过临也家的定位。”


新罗将一小段静脉血管剥离下来的同时听到了好友的吸气声。


“怎么了吗?”他问。


“我觉得我最好现在就赶过去新宿的警察局……”门田说。


“我说啊,你觉得我们两个真该掺和怪物之间的事吗?”新罗用镊子夹起那节细小的血管,笑眯眯地继续道,“没什么能阻止猎手捕获猎物,也没什么能阻止猎物自投罗网。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我说你该不会也像临也那家伙一样,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吧?”耳边传来好友的叹气声,不用猜也知道门田此刻一定露出了相当胃痛的表情。


“总之,如果死人的话,难道不是打开电视更快一点吗?快的话我们也许来得及在电视上看到临也的最后一面吧?”


“我说你啊,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那两个家伙吗?”


“有句话叫做‘关心则乱’。”


门田京平第一次由衷地打算肯定岸谷新罗的成语水平。


折原临也站在来神学园通往天台的铁门前。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压下门阀,猛地推开了那道门。迎着凛冽的夜风,他迈出脚步,走进了一方寂静里。


空无一人。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天台中央,仰起头向空旷的夜色张开手臂,接着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不知是在嘲笑自己愚不可及的些许期待还是嘲笑自己一整天的反常行为。少年纵声大笑,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睫毛上都沾染了水汽。


他怎么会产生一种会有什么人等在这里的错觉呢?实在是太好笑了,他狠狠地踢踏着粗砺的水泥地面,径直走到围栏前,头狠狠抵在铁网上面,疲倦地闭上眼睛。他安静地靠了一会儿,接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台。少年失魂落魄地走进地铁站,站在月台上望着呼啸而来的列车不禁一阵恍惚。他只觉列车劈开光亮的屏障,一直开进他的眼睛里,直直地插入他的大脑深处。他被人簇拥着挤上了车。身旁围着可爱的人类,少年却没有生出一丝愉悦之情。女子高中生的电话铃声和短信提示音此起彼伏,尖细的说笑声只让人觉得聒噪异常。少年将手插在口袋里,金属冰凉的触感终于让他冷静下来。这会儿他突然想起了那头怪物……怪物的话,会一拳击碎车窗,抡起座椅将一切都破坏殆尽,同时双目炙热的盯着车厢一端的自己,猛地冲过来扼住自己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哟,跳蚤,你终于活腻了来送死了吗?!”


折原临也低低地笑起来。周围聒噪的女高中生似乎听到了,收了声转过头齐齐望过来,眼睛里流露出嫌弃和不可思议。


“看吧,脑子坏掉了,明明长得还挺可爱的。”


“是失恋了吧。”


“讨厌,是‘来神’的制服耶。”


“我知道,我知道,据说有个男生可以一人打到三十多个不良,还有人看到他一个人举起了卡车呢……嘻嘻,都说长得还蛮帅的。”


“哇,真的吗?有没有照片啦?没有照片的流言不可信哦,不过我也听低年级的人讨论过……好像是叫平和岛什么的吧?”


“啊啦,突然好想认识一下呢,要是能要到line的账号就更好了呢。”


“讨厌,美弥子明明有男朋友了吧?”


果然,人类真是无与伦比!仅仅根据几句流言就可以对怪物进行妄想和憧憬,单凭这份愚蠢就令人叹为观止,果然,人类才是最有趣的!折原临也单手抚住半边脸,双肩因压抑笑意而不停颤抖着,女高中生瞥见后撇撇嘴,目光中流露着更为直白的厌恶:


“什么啊,就算失恋了也太恶心了吧。”


可下一秒,那厌恶却被恐惧所覆盖,目光的主人紧紧抓住了同伴的手,她的同伴刚转过头,也怔住了。


黑色碎发下露出一双昭示着不详的无机质的红色眸子,闪动着凛冽的光华。女高生们噤声侧目,不自然地咳嗽着转过脸,连忙投入到新的话题中。仿佛刚才只是有只恼人的苍蝇飞过一般,车厢里的空气重新快活起来。折原临也恢复了平静,他双手插兜,走到车门前,在到站提示音想响起的瞬间迈步出了车厢。


平和岛静雄不知道奔跑了多久,他并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当他想寻找理由的时候,他已经在街道上飞奔着了。某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向前,向前!”他越跑越快,从池袋一直跑到了新宿,然后才想起来,他似乎刚刚还给新罗发了简讯。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看到亮起来的屏幕上有一行地址。


新宿。他果然来对了地方。


金发少年收起手机,向着目的地再一次奔跑起来。冰凉的风拂过他的脸和头发,少年穿过一条条街道,把一道道诧异的目光甩在身后,在汽车的鸣笛声中不断加速,仿佛有什么从身体深处挣脱欲出。他不知疲倦地奔跑着,直到脚变得滚烫,视野在轻微的震颤中变得湿润,他终于停了下来。像是猎手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发现了猎物,他站在那里怔怔地注视着屋脊上的纤细身影。


月亮钻出云层,霎时洒下一大片清冷的光辉,屋脊上的人缓缓转过的脸庞像覆了磷粉一般闪着光,直到那对红眼睛也同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金发少年突然就忘记了呼吸,他只觉周围都安静极了,好像堕入了宇宙深处,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了。风掀起他金色的鬓发,他只是循着本能翻过院墙,踩在草坪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屋脊上的少年。


折原临也放弃了思考,他想证明什么,最后却发现他根本忘记了设置命题,又或许,给怪物设置命题这种设想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既不需要验证,也无从验证。月夜下的金发怪物的双眸似淬了月华般炯炯闪亮,宽阔的肩膀漫过云层的阴影。某一瞬间,怪物的半身都沉入黑暗,他似乎看到怪物弯起了嘴角。同一时刻,平和岛静雄注意到风鼓起了折原临也的衣摆,那人瘦削的脊背轻轻晃动了一下,无形的羽翼在黑暗中悄然张开,恍然间,那飘忽纤细的身影似乎真的漂浮起来,飘然从云端坠落——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射,金色的怪物伸展手臂将堕天使抱了满怀。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都听到了彼此雷鸣般的心跳。


怪物和堕天使难得默契地一同抬首望向暗沉的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月亮。折原临也想起了在天桥上举目远望的那片混沌的天空和云层中孤独的月亮,那片喧沸如铁水般的天空是真实存在的吗?此刻,天幕静如深海,月光如水银泻地,星辉闪烁,甚至能捕捉到倏忽急逝的星轨。那是遥远的时光发出的深沉的喟叹,声波经过亿万年才传入了他的耳中。


“月色真是美丽啊。”折原临也轻轻地说。


平和岛静雄模糊得记得,这似乎是国文课上讲过的句子,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应了句:


“原来你也在这里。”


他低下头,注意到怀里的折原临也真实地笑了起来,红色的眸子盈满了鲜亮的光。








Fin


20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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