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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Natsuki_Makita

【静临】呼唤君之名 08

我想我当时一定也是撞昏了脑子,不然当眼前出现一排挂着铁刺的隔离网时我就该拦住小静。而我只是盲目地跟着他往前走,看着他松开我的手纵身一跃翻过了一人来高的隔离网。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呼吸变得缓慢滞重,视野里蒸腾起热气,小静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他离我那么远,就好像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道隔离墙,而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屏障。我看到隔离网另一侧的小静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他朝我跑过来,双手紧抓着隔离网,甚至被他抓着的整扇铁网都开始变形了,地面上卷起尘土,我什么也看不清了,我只觉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头仿佛有千斤重,肩膀被什么狠狠抵在地面上,我的下巴磕在面罩上,呼吸困难。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已闯入军事占领区,联邦禁卫军有权逮捕你们,立即放弃抵抗……”


通讯器里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仿佛是事先录好的广播一样的声波,一圈又一圈,混杂着很大的电流声,震得我头晕目眩,就好像脑袋里被塞入了一个嗡嗡作响的发动机。我试着爬起来,但肩胛骨上的重量并没有丝毫减轻,我的头仍旧抬不起来,视野里一片混沌,有无数的影子在我眼前一晃而过,小静他在那里吗?


“重复一遍,立即放弃抵抗。”


冰冷的人声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暗沉的天空,让我一下子清醒不少,连痛觉都愈加清晰起来,我感到右侧肩胛骨上应该是某个人的脚踩在上面,并且他还在不断地旋转着他那该死的鞋跟。那么适才的感官迟钝就好解释多了,远程注射式麻醉剂,军方专用的一种可以不破坏宇航服完整性就能对目标进行精确麻醉的弹导型针剂,专门用来活捉特务和恐怖分子的。看来我们被当成闯入军事占领区搞破坏的特务了,那么现在我的通讯器波段也应该是受到控制的,这样的话……小静怎么样了?我竭尽全力支起下巴仰头望去——


小静正被几个手持激光枪的卫士包围着,他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双拳紧握,脊背绷紧,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嗜血猛兽——一头凶猛的处于盛怒之下的荒原狼。他闭着的眼睛下潜藏着对杀戮的渴望和人性的挣扎,他既愤怒又痛苦,而这矛盾的情感化作了一只只无形却有力的利爪,紧紧扼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咽喉。


“小静,放轻松……我没事。”我知道我必须阻止他,不然他将会犯下比破坏军用设施更大的罪行。我扭过脖子尽力用平稳冷静的语调继续说道,“还有,我是Izaya Orihara,把你的脚从我的肩膀上拿开,我会到军事法庭起诉你们的暴力行径,我没有听到任何警告,更没有看到——”


“我想你是一时糊涂,尊敬的Orihara先生,”踩着我肩膀的人终于把他那该死的脚拿下去了,他显然注意到了我的身份,但语气依旧冰冷而戏谑,“但是你眼前这位先生显然不够配合——”


“他的话交给我。”


我发誓这是我听到的最为美妙的声音,简直可以和圣玛丽合唱团演唱的赞美诗相媲美,我想我们的救世主来了——Kadota走到我身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接着亲自为小静带上了手铐,“感谢老天你还没做出更出格的事儿来。”


“Nasujima上尉,接下来的事情请务必交给我,”Kadota上前一步对刚才踩着我肩膀的人说,“毕竟他们是学院方面的人,而且Orihara家族享有军事豁免权,至于这位破坏军事设施的先生,他是阿尔萨斯方面最优秀的人才,请上尉阁下权衡考虑。”


我发誓我从来不知道Kadota的语速可以这么快,也从不知道他的扯谎能力竟在我之上——好吧也许他说的是真的,我是指关于小静的事,总之这段话Kadota说得掷地有声,压迫感十足,如果只是个普通少尉的话没准还要毕恭毕敬地给他敬个礼鞠个躬。然而那个叫Nasujima的家伙显然没那么好对付,他耸了耸肩轻蔑地道:


“我凭什么听信你的话,你又是谁,小鬼?”


“莱斯特军事指挥系在籍生Kyouhei Kadota,军衔是少尉。”Kadota打了个标准的军礼,背挺得笔直。


“噢,原来是少尉阁下。”上尉轻哼一声,态度并没有任何好转,他像个地痞无赖似的探身用手指弹了弹Kadota的面罩,“Orihara家的小鬼交给你没关系,但是那个什么阿尔萨斯的优秀人才就没那么好运——”


他这句话没说完就飞了出去——是的,就像一枚弹道导弹一样直直从我眼前飞了出去,而我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面罩歪到一旁的一瞬间,实在是太快了,我顺着他飞出去的方向望去,只看得见远处的缓坡上腾起了一阵尘土。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掉Kadota那个僵硬滑稽的转身姿势,我觉得他一定是气急了,只见他狠狠揪住我身旁正缓慢收回拳的荒原狼的领子,我想可能的话小田田是想把小静提起来暴打的,但是小静比他高了不少,于是画面更为荒唐了,那样子就好像小田田憋足了劲想拔起一棵树一样,而那棵树非但纹丝不动甚至还变相嘲讽了他的腕力。总之小田田很生气地松开了小静的领子,像个被顽劣的孩子恼得欲哭无泪的年轻爸爸,他狠狠跺了下脚说: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向Nasujima上尉道歉!”


“得了吧Kadota,你看他那幅鬼样子,力气还没豆芽菜大,真不知道怎么混到上尉军衔的,军队里现在都是这种废物了吗?”荒原狼活动着脖子歪了歪头,要不是隔了层防护面罩,没准他还想掏掏耳朵。


而我已经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甚至还不得不弯下了腰,Kadota自然也对我怒目而视,连声音都气变了调:


“我发誓!以后你们再惹出什么乱子!都别指望我来给你们擦屁股!你!还有Shizuo!谁都不行!”


“瞧你说的小田田,就好像你真能这么狠心似的。”我直起腰在面罩旁扇了扇风,掏出了别在腿侧的惯用刀摆好架势,“你看,卫士们的激光枪可不长眼睛。”


“Kadota,把你卷进来十分抱歉,”荒原狼边走边活动着手腕,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信誓旦旦道,“五分钟,我会解决所有问题。”


“你们两个!都给我呆在原地别动!”


Kadota想冲上来抱住小静,但是晚了,小静已经把最近的一个卫士举起来准备像刚才一样如法炮制,就在这时,通讯器里响起了个沙哑的慵懒声音,成功中止了这场一触即发的殴斗——


“我还在想,搞出这么大乱子能有谁,Shizuo,果然是你小子。”


话音刚落就见小静两手一松,被他举着的人就摔到了地上,被激起的浮尘覆着在不省人事的卫士身上,老天保佑他只摔坏了背,毕竟他可是从将近两米高的空中摔下来的。而适才还跃跃欲试的荒原狼却显得手足无措,他不停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两条长长的手臂抬起来又放下,甚至连走路姿势都显得怪异起来,险些上演左脚踩到右脚摔个狗啃屎的好戏。最终他放弃似的站到我身旁,垂头丧气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仿佛总是竖着的狼耳朵都耷拉下来似的,这会儿他真是沮丧极了。


一阵巨大的气流迎面袭来,待盘旋于空中的尘土终于落回地表,我看到上尉坠落的地方出现了一架小型飞艇,有两三个人正从悬梯上走下来。其中的一个上前把上尉扶了起来,接着一行四人径直向我们走来。为首的人个子不高,与身后的人始终保持了半步的距离,应该就是刚才通讯器里说话的人。


等到他走到近前,我才发现他不是别人,正是阿尔萨斯学院院长Mizuki Akabayashi,因其狠戾作风和顽固性格而被称为“赤鬼”的男人,我也仅在社交场合见过他几次,并不是很熟悉。


“Akayabashi先生。”我礼貌地向其打了招呼。


“哦,Orihara家的小子也在这儿。”他微笑着眨眨眼睛,看上去并不吃惊。


接着他托着面罩边缘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会儿我身旁的荒原狼,而小静的背崩得直直的,显得僵硬而不自在。


“我说你小子还打算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院长先生眯细了眼睛说道,“才在δ星卫3上九死一生就又急着送掉你的小命了,还拉上Orihara家的小子一起,”他说着又摇了摇头,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到底是盲目自信还是愚不可及呢,我是真搞不明白。”


“Akayabashi先生……”小静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等候老师训斥的大孩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过你还真是不得了啊,就凭废弃星港那儿的几桶记忆材料就能造出那玩意儿,”院长朝不远处陷在沙土里的浮游槽扬了扬下巴,眼神又变得耐人寻味起来,“还是得表扬你,毕竟是学院里目前最有想象力的学生。”


一旁的上尉这时也醒了过来,他一看到Akayabashi院长在身旁登时就变得神气活现起来,他作势要挺直背上前继续兴师问罪,岂料小静的一拳威力着实不小,他刚咋咋呼呼地要甩开身边的人就有很没形象地跌了回去。末了他还是继续装腔作势地抬手指着小静的鼻尖道:


“Akayabashi先生,虽然他是您的学生,可我还是得说,这儿可是军事禁区,他不单擅自闯入还毁坏军事设施,更打伤了我的卫士——”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上尉。”院长回过头说,“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把他交给我处理吧。”


“可按照规定他可是要被押上军事法庭受审的。”上尉显然还是不肯死心。


“噢,是这样。”院长挑了挑眉抬手拍了拍上尉的肩膀,后者立即疼得龇牙咧嘴,院长却云淡风轻地接着道,“不过Nasujima上尉,你似乎疏于体能训练了,我可不希望联邦的指挥官还没上战场就倒下了,那样的话,他手下的卫士们就太可怜了。代我向Aozaki问好。”


听到Aozaki这个名讳的瞬间,上尉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他心虚地对Akayabashi先生点了点头就退到了一旁。Kadota这时则上前继续向院长说明情况,荒原狼依旧垂着头站在我身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详细情况回头我会让Shizuo这小子给我上交报告,”院长打断Kadota的话,他转向小静道,“你小子这就跟我回去,连同你那坠落的玩意儿一起。”


“Akayabashi先生,”小静突然抬起头说,“可以的话,我希望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取回我的浮游槽。”


“哦?”已经走了几步的院长先生回过头。


小静突然看向我,明亮的琥珀色眼睛既坚定又执着,仿佛任何苦难都不能使那份明亮蒙尘,我愣愣地对他点点头,心却跳得厉害,他这才转过头去对院长先生说道:


“那对于我来说,具有非凡的意义。”


那一刻仿佛有光从天而降,穿过稀薄的大气层,穿过迷惘与孤独,撕裂了天空中虚伪漂浮着的云朵,照进暗无天日的潮湿竖井里,温暖了蜷缩在脆壳里的心灵。我听到那心灵在砰砰直跳,发出响亮的啼哭般的呐喊,喜悦混杂着微弱的疼痛破壳而出。


我想,那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抬手覆住心脏上方的位置。荒原狼扬起的脸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芒里,面罩下的眼睛平静却显示出力量。


“那么,我们走吧。”院长耸了耸肩,意味深长地说,“关于那份‘非凡’的意义,要在你的报告里体现出来。”


“是!”小静大声地回答道。






2015.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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