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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Natsuki_Makita

【静临】呼唤君之名 04

我们按原路返回了地面,荒原狼一直没说话,进到太空梭内他就迫不及待地甩掉了防护面罩和太空服,仅剩的宇航服紧贴在身上却不知怎地显得湿漉漉的。他走到舷窗边掏了掏口袋,似乎是想点上一根烟,但他最终只是抓了抓头发就前往了动力室。


我脱掉太空服来到桌前煮起了咖啡,以防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个都昏昏欲睡。不一会儿荒原狼从动力室里出来了,他走到我身旁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虽然并不想让你听到接下来的坏消息,”他转过脸来严肃地说,“动力装置出了点故障,我们今天是没法回去了——液压阀被冻住了,我们忘记考虑这儿的温度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试过紧急联络了,但是,很遗憾,信号并不好,我们真不太走运。”


“所以我们要在这等死了?”我站了起来。


“别激动,”他按住我的手腕迫使我坐下,琥珀色的眼睛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会让你死的,我保证。”


我拔掉了咖啡壶,关掉了所有能关掉的电源,仅保持了供氧系统和温控装置的正常运转,“我们得节约能源,我可不想死于窒息或者寒冷,尤其是窒息,死相实在太难看了。”我趴回到桌旁,小静坐在我身边正凝神思索着什么。我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不怕死吗?”


“我还没打算死在这种毫无生气的星球上,”他说着转过头来,神色慵懒,仿佛眼前的致命危机只不过是一次寻常的运算失误,“别露出那么消极的表情来,真不适合你。”


“谁消极了,”我反驳道,但我并没有和他斗嘴的兴致,因而我只好随便扯了个话题接着说,“你和小田田是怎么认识的?”


“你是说Kadota?”


我点点头。


“我和Kadota是在大学时的自由搏击赛上认识的。”


“你说自由搏击赛?!”我从桌子上抬起头,“是两年前全α星自发举行的那次?”


“好像是?”小静托腮转了转眼球,又吸了吸鼻子,“我记不太清了,总之,他是个好对手,出招干净利落,我喜欢他那样的家伙。”


小静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显得极为生动,就像游荡于荒原之上的狼突然听到同伴的呼唤一样,他的眼睛里闪烁着鲜活而极具野性的光,比起适才沉默不语的他要亲切上许多,你会觉得他是真实的、可触碰的,尽管他是这样一头危险的野兽。而我也就想起两年前的某日,我偶遇浑身挂彩的Kadota的情形:虽是极为狼狈,但Kadota却始终面带自豪的微笑,他说他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家伙,有机会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是了,说的就是小静了,可那时我不曾想到这头有些粗鲁又桀骜不驯的荒原狼会打破我的认知,如此蛮横地闯入我的世界。


“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不相识吧,虽然老套,但还挺符合你的。”我耸耸肩。


“Kadota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


小静这样说着,脸上依旧是那样纯真又直率的神情,仿佛他从不会失去自己的信仰,从不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亮耀眼的像一颗冉冉升起的超新星,令人羡慕。


“但愿他能想到法子找到我们。”我别过脸重新趴回到桌上,而小静则望向舷窗外,笃定地说:“会的。”


忘记是过了多久,舱内的温度和含氧量开始下降,我感到呼吸不畅,经过权衡我最终关掉了温控装置,这意味着我们将在极寒中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救援——也许下一刻,又或者我们永远也不会等到Kadota的救援飞船。我们重新穿上了太空服,戴上了防护面罩,至少太空服那仅存的电量还能维持一小会儿的温暖。我和小静头挨着头靠在一起,不一会儿太空服上的电力指示灯闪了几下终于彻底灭了。我看向小静,他默不作声地揽过我的肩膀。我开始困倦,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身体本能地想节约体力,大脑对我发出了睡眠指令——我把头枕在小静的肩上,想着睡一会儿再起来。小静握着我肩膀摇晃着我,一脸担忧地对我说不许睡。我摇摇头说我实在是太困了,只是一会儿就好,不会太久的。小静严峻的面庞开始模糊,我甚至看不清他的眼睛了,真是太困了。就在我的意识也随之陷入黑暗之际,我只觉身上多了一份重量,带着令人舒适的温度,就像浸泡在被阳光照射的浅海里一样令人沉醉。


一片朦胧与眩晕之中,我仿佛堕入了一片墨色的虚空中,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无法发出任何讯号,全身的血液都在集中汇向脚底,而我却无法通过心跳来感知时间的流逝,我仿佛站在一颗正在向内坍缩的恒星表面——从肢体末端传来阵阵颤栗、强烈的被挤压感,进而是剧烈的撕扯感——这痛觉是如此鲜明,但我却叫不出声音,我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咬住了,这让我产生了我正被黑洞吞噬的错觉,或许,我正在事件视界的某处见证着一个黑洞的诞生。我的任何讯息都将无法传达,无论生与死。那一刻,我是那么地想清醒过来,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梦、只是错觉,但死神的触摸却是如此深刻,冰冷与绝望霎时就击溃了我所有的斗志,在死亡面前,我只能屈从。就在我准备将灵魂交付于死神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而慌乱的声音,就像突然闯入地底墓穴的勇敢者们莽撞地推开了石棺、将十字架钉入吸血鬼的胸腔一样——深入骨髓的痛楚震荡至我的灵魂深处,猛地使我挣脱了这阴森可怖的梦境。


“救我!救救我……”我艰难地睁开眼,竭尽全力向张开五指伸向有光亮的地方,仿佛不这样做我就会再次被死神捕获似的,尽管那光亮于我而言实在太过刺眼了,我哀嚎着,“救救我们……”


“Izaya!Izaya!你清醒点,坚持住!”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尽管我看不清我眼前的这张脸,他是戴着什么东西吗?实在是太过耀眼了,一片模糊中我感到他正摇晃着我的肩膀,紧接着我的头上一轻,鼻子上随之被扣上了什么——新鲜的氧气涌入鼻腔,肺泡在收缩,四肢被禁锢的沉重感在逐渐消失,在久违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时,我竟有种流泪的冲动。就在同一时刻,我突然记起了什么,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适才对我说话的人却紧紧按着我的肩膀让我躺回去,“没事的,Shizuo他平安无事。”


小静他,平安无事?


我想抬起手臂亲自确认,却感到手腕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我吃力地偏过头去,却直接怔住了:小静就睡在我身旁,左手正牢牢抓着我的右腕,而裸露在外的皮肤呈青紫色,泛着肿胀的光泽,如同一片长着斑驳苔藓的冻原一直延伸到他贴身的宇航服里去。他的头垂到了一旁,鼻子上扣着和我一样的面罩,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呼吸,因为他握着我的手,没有一点儿温度。


“这也叫平安无事?”我几乎瞬间就完全清醒了,我看清了和我说话的人的脸,是Kadota。他望着我欲言又止,眼神里饱含忧虑。我想摘掉脸上这碍事的罩子,但立即被他阻止了。有两名救护人员正试图掰开小静抓着我的手把他弄进准备好的急救舱,而小静的手就像是一把凝固了的铁钳一样怎么也掰不开。我对他们摇摇头,Kadota立即对他们做出指示,很快他们换了个更大的双人急救舱搬了过来。


“是高压纯氧舱,”Kadota对我说,“你们在低温缺氧的环境里太久了,必须立刻进舱治疗,但是……”说着他面露难色,“你知道的,进高压纯氧舱是要裸体进入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对Kadota点点头,“救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Kadota点点头,立即招呼两名救护员除去了我和小静身上的衣物并给我们进行了消毒和创面紧急清理,接着我们被小心翼翼地推入高压纯氧舱。


纷乱的各种声音终于被隔离在外,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我和荒原狼一起被困在太空梭时的情形,我们头挨着头,仿佛一起看着一场末日前的演出,他一直试图让我保持清醒,但我还是睡了过去。我抬起一只手抚摸着荒原狼干燥又有些粗糙的金发,就好比狮子蓬松却强韧的鬃毛:明明是如此柔和温暖的沙金色,却一点儿也不顺滑,像极了他的为人——绝不为任何事情屈服,他是如此的自由,不愿受任何规则的束缚,他属于自然,也仅属于自然。


现在那双总是炯炯有神的眼睛紧闭着,苍白的唇看不出任何鲜活的痕迹,唯一昭示着他仍然存活着的证据只有他微微起伏着的胸膛,可是那宽阔的胸膛和臂膀上面却到处是严重的冻伤痕迹——那些丑陋的、该死的青紫印痕遍布于这具本来矫健的躯体之上,触目惊心。而同样呆在低温的太空梭内的我身上却没有这些,是了,我在看到荒原狼的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他把自己的太空服穿在了我身上才令我幸免于难,而穿着单薄的宇航服的小静,能活下来已属万幸。我环过荒原狼的脖子轻轻拥抱着他,这时候我什么都不想思考,我只希望我的体温能尽快温暖他,然后等他睁开眼,对他说一句:


“哟,你总算醒了,还以为要欠你一辈子人情了呢。”






2015.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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