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る宇宙

AO3:Natsuki_Makita

【静临】Storm |Fin|

今天讲一讲如何驯服野猫的故事

没有点青涩的记忆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有过青春

时间点在《Gravity》之后

BGM:Luna Sea - Storm






折原临也很长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平和岛静雄。对他来说,那天傍晚发生在操场上的一切仿佛暴风骤雨——


他觉得他大概是恋爱了。


这是数日来连续失眠的失足跌落于地球的外星人冥思苦想得出的结论。得出结论的那一瞬间,他从床上弹起来,心砰砰直跳,额头和手心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先是愣了三秒,接着捂着嘴强行把即将冲破喉咙的冷笑压了回去,再然后,他站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最后像个对人生彻底绝望的太宰治,坐在椅子上又思考了片刻,他决定躺回床上去。


当然,折原临也不会轻易认同自己的结论,这也不奇怪,他从来都喜欢诡辩并执着于从任何谈话或是结论中寻找各种漏洞——当然,轮到自己的时候,更是不能马虎了事。但他没意识到这实际上是个悖论,如果他喜欢平和岛静雄一事本身即为假命题,拼命寻找任何证据都是毫无意义的。所以实质上,折原临也一方面希望这个命题是假的、不成立的,一方面又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持续矛盾并希望这个命题就是所谓的真理——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恋爱这件事更毫无道理可言呢?


所以第二天并没有想出任何解决方案又失眠了一整夜的折原临也,几乎是脚步虚浮地晃进了教室。他的专职保父,哦不,小伙伴之一岸谷新罗推了推眼镜,面带天真无邪的笑容问道:“哎呀临也君,今天终于决定让我解剖下看看了吗?”


挂着超大黑眼圈,明显精神不足的外星人目光呆滞地看了损友两秒,相当机械地答道:“哦我看我还是不了。”


“真是令人失望啊,刚刚静雄君也拒绝了我的提议呢。”眼镜少年摊了摊手。


折原临也在听到那个特定称谓的瞬间就眼前一黑,两秒后他总算抓住了自己的课桌一角,摇摇晃晃地坐了下去,感叹今天不想惹事生非的自己只想好好地继续思考人生。可他托腮刚刚思考了没到半分钟就开始眼皮打架,外星人晃了晃脑袋决定顺从大脑指令先休息再思考——他从书包里拣了本厚度适中的书摊到桌上,头一歪就准备睡觉了。闭眼的前一秒他瞥见靠窗的倒数第二个座位上,金发少年正叼着吸管托腮望着窗外,少年的整个身姿都笼罩一片朦胧的晨光之中,看上去就像从少女漫画的分镜里走出来似的。折原临也不高兴地撇撇嘴,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太困,看什么都自带滤镜效果,他才不觉得一头怪物坐在窗边一脸傻气地叼着吸管有什么好看呢。


五分钟过去了,折原临也没睡着;十分钟过去了,折原临也还是没能睡着。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坐起来,刚好上课铃也就响了,数学老师夹着教具推门而入,秃顶的脑门晃得他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打算好好补眠的折原临也,刚收拾了书桌就收到了一条来自信徒的短信:


“按照奈仓先生的吩咐,我最近一直在观察平和岛静雄上学和放学时的一举一动,我发现他最近时常去临近学校的车站附近的一家便利店,与那里的一个女高中生接触很多。”


折原临也几乎瞬间就精神了,并且相当不爽,甚至到了想马上找那个从上课睡到现在还没醒的怪物打上一架:凭什么小静还能睡得那么安稳啊?在我认真烦恼的时候为什么小静还可以随便和女孩子……明明说了那种话了……诶?


折原临也这微妙的火气一瞬间好像带上了点委屈和不甘,这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就好像自己在嫉妒那个不知姓名为何的女孩子,抑或是他已经在和平和岛静雄交往了一样。总之,这可怕的连续推导着实令外星人吓得不轻,但是对于那个怪物,哪怕是最无足轻重的情报,他也必须掌握——不然,他要怎么证明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金毛怪力大猩猩,只不过碰巧被他说的驴唇不对马嘴的话给绕糊涂了呢?


于是折原临也当机立断回给这个热心的信徒:


“干得漂亮,请继续跟进吧。”


平和岛静雄觉得最近两天那只死跳蚤有点奇怪。证据就是他既不蹦也不跳,整天都安分守己地呆在座位里不是看手机就是睡觉——竟然不来找他干架,金发少年不是很懂。这会儿好友新罗依旧笑眯眯地向自己炫耀又解剖了一只活青蛙的事迹,门田皱了下眉露出了一副倒胃口的表情,而折原临也依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低头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


“你们不觉得跳蚤这两天很反常?”金发少年收起了支着下巴的手,突然问道。


“诶?你说临也?”眼镜少年顺势望去,折原临也还在十指飞快地输入着什么。“他啊,不是一直那个样子吗?”新罗耸耸肩,依旧笑眯眯的。


“说起来这两天你们没打起来确实有点儿反常,发生什么了吗?”门田看向表情平静的金发少年,疑惑地问道。


“我想,大概没有。”金发少年打了个哈欠趴回到桌上,“午休吃饭时再叫我。”


就在这时,折原临也径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由于太过突然,身后的椅子差点被他带翻过去,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像一把利刃,斩破了教室上空乱哄哄的人声织成的网。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那个沉默不语紧握着屏幕发亮的手机站在那里的瘦削身影。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冰冷而僵硬的石膏像。但是没有人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是折原临也,总是游离于所有人之外的折原临也。所以这短暂的沉寂很快又被打破,人声之网再一次将整个教室罩了进去,你甚至会怀疑刚才那几秒的静止画面是否是你的视觉出现了短暂的障碍,因为一切又恢复如初,除了还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坐回到座位上的折原临也,像是一个愚蠢又可笑的证人,不知道为什么做着辩护,好一会儿他才坐回到座位上。新罗和门田注视着一切,但是他们都觉得现在并不是要求他们那个别扭的朋友开口的好时机。而金发少年无知无觉地睡着,一点都不知道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午休的时候,门田叫醒了熟睡的金发少年。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啊,”金发少年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发现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新罗呢?”


跳蚤不在,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发现跳蚤的书包也从书桌里消失了。


“又去社团了,说是今天学校分给了他们新的鸟类标本了,一到中午就不见踪影了。”门田耸了耸肩。


“这样。”金发少年从书包里掏出便当盒,“一起吃?”


“说起来,”门田掏出打开自己的便当盒,将腌菜分给静雄,“说不定真要发生什么了。”


“谁知道。”金发少年夹起炸虾圈放入口中,眯眼望向操场,那儿,就在棒球场隔离网附近,折原临也正和两个外校的人说着什么。


死跳蚤又准备干什么坏事了吧,但是又不关他的事,但是,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太平静了,一切都是,没有挑衅、没有不怀好意的笑容、没有那种无时不刻不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折原临也正握着手机站在一家便利店对面的巷子里。他等在这儿快有十分钟了。他不断打开手机的翻盖又合上,只要街上一响起自行车轮的转动声他就连忙打开手机抬头看向便利店门前,然而十分钟过去了,骑着自行车路过的人不少,但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人。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了起来,他循声望去,发现是个留着长发的女高中生,她正不放不忙地从车子上下来,一面把车停到便利店门前,一面抬手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身穿女高制服的高中生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匀称,饱满的双峰更使她多了一份有别于同龄人的成熟的美丽。她正微笑着和一个路过的老太太说着话,一双眼睛温柔恬静。


折原临也合上手机,看到女高中生已经进入到便利店里面,不一会儿,她再次出现在前台,已经换上了工作时的装束,一头长发用皮筋束起,一丝不苟。陆陆续续有许多人进店又出店,女高中生总是面带微笑地接过人们递来的商品,扫码,打包,再递还给客人,整个过程有条不紊,就像其他任何一家便利店店员一样,她也会为客人热便当,客人出店门的时候说一句送别的话。


这本没什么,可问题出在正推门而入的金发少年身上。看到从远处走来的平和岛静雄的一瞬间,折原临也下意识地竟想逃走,就像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但是他强迫自己站在远处,藏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他必须要看清楚,也必须看仔细,那个怪物和那个女高中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少年就要推门而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歪了歪头,向街道两头看了看之后才摇摇脑袋走进了便利店。折原临也松了口气,他真怕刚才平和岛静雄发现了自己。少年进店的同时,女高中生向他打了招呼,金发少年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看上去有点儿拘谨。不一会儿拿着盒装牛奶和便当的少年又回到了前台,在加热便当的过程中,少年和少女一直进行着交谈,女高中生始终面带微笑,看上去亲切而自然,金发少年通常只是点头,偶尔会说一两句话。这本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交谈,如果不是浮现在少年脸上的表情太过柔和的话,金发少年眉眼间舒展开来的轻松笑意却是折原临也从不曾见过的。


就算那个夕阳坠入地表,晚霞灼烧的傍晚,金发少年说着那些话的时候,这样的表情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


折原临也抬首望向天空,天边只有一轮橙红色的太阳正逐渐沉向高楼的另一侧,发射出来的亮光经过高楼玻璃的折射令人眼花缭乱,他不得不抬起手腕遮住眼睛,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接着他缓慢地转身离开了这条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夕阳彻底吞噬的小巷。每走一步,少年瘦削的肩膀都会耸动一下,等出了巷口,原本压抑在喉咙里的嗤笑终于爆发成一连串响亮的笑声。


名为折原临也的外星人开始奔跑,他迎着红灯跑过了车辆正急速通行的马路,惹得司机们纷纷鸣笛,刺耳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撕裂了平静又忙碌的走在下班路上的人们正呼吸着的泛着烟尘和尾气味儿的空气,扰乱了他们的步调,他们停下来,仿佛一只只凝固的摄像头,注视着穿着黑色制服的瘦削少年像一头孤独的猎豹,奔跑在冰冷而没有太阳的水泥森林中,等他们回过神来,暮星已经升起,新月像一把镰刀,挂在虚伪的天幕上。


跑了很远,少年才停了下来,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举起手机点开屏幕,一边端详着照片里容姿秀丽的女高中生一边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删除。少年抬手捂住有些发抖的脸,迫使自己不再发出新的笑声,指缝里露出的红眼睛,闪着致命而悲伤的光芒。


原来怪物也是会憧憬人类的,原来怪物也是会模仿人类流露出喜怒哀乐的。


少年起身站直身体,头高高扬起,手臂笔直伸向天空,张开的五指像是在确认着月光的存在一样不停弯曲,高高挑起的嘴角像一道伤痕,切碎了少年挂在脸上的假面。他笑着,从身体深处笑着,以至于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可怖又可憎的怪物哟,是谁教会了你人类的语言和表情?


平和岛静雄第二天来到学校时,折原临也正和围在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金发少年走过他身旁时,似乎一瞬间,又瞥见了折原临也高高挑起眉梢,露出蛇一样冰冷而睥睨的目光,他猛一回头,折原临也仍旧带着生动的表情和女孩子交谈着,似乎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他在座位上坐下了,但是他敏锐地感到那束黏在他身上的视线又回来了。


但每当他回过头,都无法捕捉到那束视线的源头。折原临也伏在桌上,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发出冷光。金发少年在午休时醒来,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他一个人,门田、新罗都不在,折原临也似乎又逃课了,他的书包不在书桌里。静雄眯眼望向窗外,发现天空阴云密布,铅灰色的云压得人喘过不气来,足球场、甬路、棒球场边都没有那个瘦削的黑色身影。他不在那里。


金发少年推开窗,潮湿的泛着泥土味儿的空气涌入他的鼻腔,令人有点想打喷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始在意起那只跳蚤来了,他总觉得跳蚤身上藏着什么事,散发着强烈的阴谋味道。他知道有事就要发生了。早晨的时候,那突然令人神经紧绷的眼神和视线,都不是偶然。是他。他在暗示着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折原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觉得他自己有点儿失控了,比如他刚刚从那两个女孩子口中得知了那名在便利店兼职的女高中的真名和住址,加藤佐知子——一个从名字就散发出优秀和美丽的女高中生,正是前日平和岛静雄与其交谈的人类。这对折原临也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大发现,虽然他还不是很确定怪物和这个人类之间的关系,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个人类,对于那个怪物来说很特别,他会在她面前展露出自己从不曾见过的柔和神情,甚至称之为憧憬也不为过。折原临也停下脚步,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这就是他反常的地方,明明再观察一次就可以确认了的,他却有些犹豫甚至胆怯起来了,他本能地抗拒着调查结果。他不愿也不想,事情按照他的推测发展,尽管在昨天他就在心底确定了某种臆测,但是他却情愿自己是错的。是的,他是不愿意承认怪物会对普通的人类动心的事实的。那样的话,自己就显得太过荒唐可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魂不守舍、坐立不安?


最终他强迫自己继续向便利店的方向走去,然而他还没走到便利店,就远远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坡道上,推着自行车的女高中生长发飞扬,她身旁的少年一头金发,神色平静,正叼着一盒牛奶。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并排走在路上,夕阳的余辉将他们正走着的坡道染成茜色,站在坡道下方的折原临也就像被这灼人的光线刺伤了一样连忙钻进落日无法照进的阴暗的窄巷,真是可笑,自己好像不能见光的老鼠一样,瘦削的少年抬手盖住眼睛,该死的光线刺得他都没办法回家了,是的,他要回家去,逃离所有有阳光的地方,有金色晃动的地方,不然你瞧,他就快不能呼吸了。但他还是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感缓缓走出了窄巷,一步一步捱向那仿佛死亡之谷的便利店。


他必须见证怪物的一切,埋葬自己一切荒唐而可笑的错觉。


折原临也是无敌的,他要回到自己的轨道上,重新俯瞰芸芸众生。


几乎是和昨日如出一辙的场景,他们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没能逃过外星人敏锐的双眼,折原临也只觉眼眶胀得发狂,就好像有什么要从那里流出来一样,他的潜意识在命令他现在就从这个荒唐的地方离开,但他却带着决然赴死的笑意迈出了那条再次被夕阳吞没的巷子里,他的全身沐浴在黄昏炫目的光晕里,远处的天边,晚霞在燃烧。金发少年刚刚离开那家便利店,那家散发着平和的日常气息的店铺,正向他发出最后的邀请,他走了进去,带上门。


“欢迎光临。”名为加藤佐知子的人类向他微笑致意,“这位客人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一罐咖啡。”折原临也抬起头。


“需要加热吗?”视线相交的瞬间女高中生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诧异和担忧,明亮的大眼睛望向他,“你看起来,有点儿糟糕。”


“哦?”折原临也笑起来,随后摇了摇头,“不必了。”


不,他明明想奚落一番这个自以为是的人类的,但不知怎么地,他突然觉得异常疲惫,疲惫到连开口说话都觉得勉强,甚至想拔腿就跑。他为什么要站在这个鬼地方和这个人类说话?他明明恨不得杀了这个看上去温和友善、浑身散发干净温暖气息的女高中生,正是她使怪物学会了人类的表情,学会了憧憬——怪物不再像纯粹的怪物,他沾上了人类的气息。


她毁了他的作品,他用尽全力使之觉醒的怪物,他开始无法掌控了。


女高中生点点头从货架上取下咖啡,一转身却发现少年早已不知所踪。


那个失魂落魄的男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二天,折原临也没来上学。


“说是生病了,”门田从书包里掏出课本,“看来今天他们也不会干架了。”


“哦,可我不那么认为,”眼镜少年笑眯眯地转着原子笔,“你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暴风雨?”门田愣了一下。


“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新罗用笔指向窗边,“不觉得,暴风雨就要来了吗?”


金发少年托腮望向窗外,云压得比昨天还低,空气沉重得让人无法忍受,直叫人莫名烦躁,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像是在预示着什么,然而他什么也捕捉不到,没有视线、没有味道、没有一闪即逝的致命的眼神。一切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现在他知道了,源头就是折原临也。他从他的视野里逃离了,但一切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变得更糟了。这样的天气,会加速阴谋的孵化,他感到从阴谋的核心内部,伸出了很多触手,那些触手在触碰他,嘲笑他,发出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他一无所知,但他有种预感,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


折原临也正走在去往他为自己精心布置好的魔法剧院的路上,在那儿,他的演员在等着他,他已准备好了剧本,只等某个契机,他就会亲手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或许会招致不幸,可那又如何呢?他就是要亲手引燃怪物仇恨的火焰,就算那火焰将他彻底吞噬,他的作品也必须是完美的——


怪物必须是纯粹的真正的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扭曲存在。


瘦削的少年带着近乎神经质的笑意继续走向某女子高级中学,他一手搭建的舞台上,精彩的剧目即将上演。


平和岛静雄在校门口收到了一张“招待券”,递给他招待券的正是之前和折原临也交谈过的一个外校少年。“招待券”上仅写着“莎乐美”一行片假名和一个地址,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说明。


“站住,”平和岛静雄拦住准备离开的外校少年,“折原临也有说过其他话吗?”


“其他话?”外校少年突然大笑起来,“跑得快的话,血可能还是热的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那混混的笑声令他反感,静雄揪住少年的领子将对方提了起来,“趁我还没彻底杀了你,把话说清楚。”


“你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混混仍在笑着,“不过你去了就知道了,上面不是写着——”


不等他说完金发少年已经将他扔出了老远,挤在校门口的人群爆发出一声尖叫,接着纷纷从他身边逃散开去,就像是在躲避着可怕的瘟疫。


金发少年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希望借此缓解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但却无济于事。现在他的心里就好像窝着一团火,既烧不旺不会灭,金发少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开始向着招待券上写着的女子高中奔跑。


折原临也正站在女子高中的校门前,他不时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或是朝街上东张西望,看上去既紧张又喜悦,就像任何一个等待恋人出现的高中生一样。再有一分钟,他的“莎乐美”就要上演了,而他的观众和演员也即将就位——


放学铃响了。


学生们向潮水一样涌出来,折原临也瞪大眼睛在人流中搜索着目标,那个人类的身影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平和岛静雄在加速奔跑,视野里的行人、建筑物的影子不断后退,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阴沉的天空不断挤压着他,他仿佛闻到了一种腐败和血腥的气息。


“跑得快的话,血可能还是热的吧?”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混混说过的话,一种不妙的预感迅速攫住了他,仿佛血汇成的洪流正向他涌来,厄运伴着暴风雨前的狂风大作,怒吼着撕裂了高楼上的广告牌。


得赶快,赶在出事之前——


等他赶到时,折原临也正站在空无一人的女子高中校门前。


“喂,跳蚤。”


他呼唤着那个黑色身影,朝对方迈近一步。


“她不在。”


折原临也抬起头,猩红的双眼释放出致命的光芒。


“什么她?”


金发少年面露疑惑,又迈近了一步。


“小静是把我当傻瓜吗?”折原临也单手捂住半边脸掏出匕首,狂笑起来,“不过无所谓了,她在不在都一样。”说罢弓身飞快地冲向金发少年,他要亲手结束这荒唐可笑的一切,连同他几日来的失控一起,他要埋葬一切,他清楚厮杀的结果是什么,但他清楚,不经历死,就不会拥有解脱,他要祭出自己,以达到艺术上的完美——


“你那是……什么表情?”


单手挡住了对方猛刺过来的匕首,金发少年问道。利刃刺破了他的掌心,血正沿着伤口流下来,一滴滴落到潮湿的路面上,天空不知何时降下了雨,地面越来越潮湿,血迹很快被水流冲刷了个干净。


“什么表情?”


折原临也松开紧握在手里的匕首,冰冷的锐器掉在了地上。他后退了一步神经质地笑得浑身发抖,然后缓缓抱紧了被雨打透的肩膀。他又失败了,他无法战胜他一手创造出来的怪物,但这可憎的怪物,为什么会露出迷惘而无奈的表情呢?他不是该全力杀死自己吗?


“小静希望我是什么表情呢?”


映入平和岛静雄眼中的,是一张哭泣着的脸。雨不断冲刷着那张脆弱的面孔,但金发少年知道,他在哭。他朝折原临也走过去,伸出手臂想要抓住对方。不管怎样,一定要先抓住他。


“你以为你是谁?!”折原临也突然叫了起来,那声音穿过雨幕,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吼叫,“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抓住我?!”


平和岛静雄最终还是抓住了折原临也,他张开双臂将不断挣扎的折原临也牢牢锁进怀里,仿佛他不这么做,怀里这个脆弱的躯体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为什么要对我说那种话啊?!”


折原临也精疲力尽地伏在金发少年的怀里,瑟瑟发抖。他放弃了,他认输了。


“你为什么哭了?”


静雄握住临也的肩膀迫使对方正视自己。


那是一双绝望的眼睛,雨水和泪水绞在一起,将苍白的假面撕扯成碎片。


“不喜欢我的话,就不要说‘终于抓到你了’这种话啊……引力什么的……我会多想啊!”


折原临也呜咽起来,金发少年抚摸着他紧贴在脸上的头发。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看,虽然我不懂什么是喜欢,”金发少年望向怀里瑟瑟发抖的折原临也,“如果这样可以使你不那么痛的话,我愿意试试看。”


“明明就是个怪物……”


折原临也死死咬住了平和岛静雄的肩膀。


“果然痛的话,”怪物像人类一样抚摸着堕天的外星人的瘦削脊背,“叫出来比较好过吧。”


残留的痛觉提示着折原临也一切真实存在,他的怪物终于教会了他最重要的事。


就像暴雨穿过山岚,只为更接近明日边缘。







2015.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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