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る宇宙

AO3:Natsuki_Makita

【静临】呼唤君之名 01

本篇为《世界美如斯》的前传,临也视角

将收录于宇宙主题新刊《Wander in the Universe》中

此为试阅


我们都曾错过,但终将成为彼此的不朽。








我已经很久不再思考,因为我已经没有储存记忆的容器了。为了打消你的疑问,请允许我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世界,即你所存在的那个世界。这理解起来确有其难度,因为按照唯物观点来看,世界不应有其意志,更无法思考,当然也不具备相应的行动力。我并非在变相否定某一哲学流派,甚至在我看来,唯物学派的很多观点既实用又灵活,比起终日醉心于界定神学与哲学的唯心学派,唯物学派显然更为干脆利落。他们不矫情,他们依托于科学和由此发展而来的各种仪器对我进行探索,并不断丰富他们的认知,这一点我颇为肯定,甚至也是我乐见其成的。但本质上来说,他们缺乏对神和世界的敬畏,虽然我打从心底里欣赏他们,但更多的时候,那些敏感的、神经质的唯心学者们更能成为我的朋友,我也愿意将一些唯物学者们不屑一顾的故事讲给他们听。你可能反应过来了,我时常讲给他们听的故事,就是神话与传说——当然我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里面有很多是我的杜撰,要知道,每天尽心竭力地谛听世间万物的隐秘与呼声是多么乏味而机械。何况这并非出自我的本意,如果不是某个自以为是的愚者所为,我现在大约和你一样,在深夜里坐在电子显示屏前开始文学创作,可以的话我还要给自己煮一壶上好的咖啡。


但拜某个愚者所赐,我只能每天游离于万物之外,也可以说穿行于万物之中,总之我不是疲于奔命就是干脆闭目塞听,每天只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在黑夜与黎明交替之时,我的意识终于不再游离,世间万物突然停止鼓噪,我会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睁开双眼去寻找那愚者的身姿,而他不是在看月亮就是在沉睡,说实话这让我觉得很不公平,毕竟我只有这一瞬间最为接近他,我的呼唤无法传达给他,只能默默地注视着他。虽然他通常也会和我对视,但这个不解风情的愚者,连一次也不肯叫我的名字。当然,他确实也该这么做,作为一个观测者,他必须缄口不言,但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他在心底,哪怕只有一次,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就像曾经一样——


数亿年前,或许更久远一些,在我还没被束缚在地球上的时候,我居住在位于地球平行宇宙中的α星上,由于只是仙女星系中的一颗轻质行星,α星的地表并没有形成像地球上这般厚厚的大气层,当然也不具备相对恒定的温度,昼夜温差非常大。这里不得不提到位于星系中央的一颗巨大的恒星,它的名字是Ethlenn,凯尔特神话中太阳神的名字,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正是得益于这颗耀眼夺目的恒星,周边的行星得以实现昼夜交替,当然如果你碰巧站在晨昏线上,那一定是一种非凡的体验——举目所及皆是巨大的天体,仿佛它们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凹凸的地表、明亮夺目的行星环、狂放的行星风暴;继续远眺,在η星和θ星两颗气态行星之间,你会看到有一条巨大并闪烁迷蒙的小行星带,Ethlenn的光芒洒落在上面,如同一条布满伤痕的静止河流横亘于自转方向不尽相同的两大行星之间。合上眼,黑夜与白昼仿佛从体内穿行而过,正如人内心的正与反,一切在这一刻达到了和谐与共生。


虽然α星只是颗贫瘠又毫无生气的星球,但它在浩瀚的宇宙中,曾是我唯一的归宿。


与地球上的人类社会组织形式类似,仙女星系上几个居住型行星组成了一个相对松散的联邦——希尔维亚联邦共和国。而我所居住的α星处于核心地位,其他几颗行星处于从属地位。星系的内部事务,通常交由联邦内的几颗行星组成的联邦议会来管理,而其总部,就位于我们α星上。α星上资源贫瘠,水和其他矿产资源一直依赖于联邦内其他几颗行星的输送,之所以如此贫瘠还能居于核心地位,靠的是我们手中掌握的先进技术:矿产的开采、轻质材料的人工合成,太空梭的研发和令人生畏的重离子技术——诸如此类的核心技术是α星赖以生存的资本,而负责为α星培养人才的主要是三所学院:莱斯特军事指挥学院,专为军方输送人才;维尔马伦学院,专门培养人文和生化领域的人才;阿尔萨斯学院,α星上最大的航天制造局的直属学院。


那时只有二十岁的我,恰是一名维尔马伦学院生物研究系的新生,而我的儿时玩伴Kyouhei Kadota则就读于莱斯特军事指挥学院。他曾说,这世界上总要有人要维护正义和秩序,纵使听起来迂腐而伪善,但他会坚持到底。我并不赞同他的看法,但我们仍是朋友,只因这一切令我惊诧不已——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仅如此,而后的时光里他也一直践行着自己的信念——他从来都在做着极为正确的事情,并且他对他所贯彻的正义深信不疑。诚然,年少的我,对那样的Kadota产生了一种歆慕之情:他有着太过明确的追求,而我的未来却始终如同那条仿佛静止的小行星带般不可期许,有时我会想,我真的存于这个世界上吗?


我时常站在舷窗前仰望那片广袤无垠却并不属于我的宇宙,想象着有朝一日我的棺椁将被发射进入小行星带,不再拥有自我意识的躯体将永不腐败,它将永远漂浮于寂静无声的尘埃之中,直至淹没于无尽的时光中。早逝的父母的样貌早已模糊,他们的棺椁是否也仍旧漂流于那片伤痕一样的小行星带之间呢?


平淡无奇的少年时光如同白驹过隙,我始终对周遭的一切感到厌倦却又无可奈何,我不知道我能得到些什么,也不知道我能失去些什么。他人梦寐以求的优渥生活或是天赋异禀对我来说和舷窗外的那些漂流的小行星无甚区别,我没有可寄托之事,也无所谓追求。每当我陷入沉眠,意识游离于自我的时候,仿佛独自被流放于宇宙深处的阴森孤寂之感总是萦回不去——没有回声也没有光亮的世界里,我存在着,呐喊着,试图去呼唤一个我并不熟悉的名字。而每当梦醒时,我才发现,我并没有可以去呼唤的名字,自然也不会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就像被养在荧光水箱中的一条鱼,我无法选择,只能按部就班却又焦躁不安地继续生活。我摆动着鱼尾,期待能激起一朵会引起外界注意的水花。


Kadota显然也意识到他的朋友虽然看似健谈实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曾问过我,你究竟想去往哪里呢,我答不上来,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所以我只是摇摇头耸耸肩,告诉他说迟早有一天我会去往我想去的地方,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Kadota只是忧心忡忡地摇头。不久我们各自升入自己的学院,但由于三所院校位于统一的学院区又公用基础设施,我们总还是常常遇到。那一天我经由圣玛德琳娜音乐大厅旁的快捷通道前往教学楼,就在那儿,我被Kadota叫住了。他照旧穿得一丝不苟,胸前别着一枚闪亮的莱斯特学院徽章,他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早,Izaya。”


“早,小田田。”


我习惯性地称他为“小田田”,而毫不意外的,他听到后嘴角一阵抽搐。由于快捷通道中只有地面安装了重力感应装置,我们不得不在半空中漂了一小会儿才被重力感应装置捕捉到落在了地面上,随后我们一起移动到通道中央,毕竟,我们不能挡了两侧来来往往的学生的路。


“先不说你又叫我小田田的事情,”他单手撑住额角,“有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他回身喊道,“喂!Shizuo!你跟上来了吗?”


陆陆续续有许多学生进到了通道里,他们都是将手放在防护壁上的滑道中靠磁悬浮向前高速滑行的,整齐划一,步调一致,反倒是站在通道中央的我和Kadota像两条游离于族群外的鱼一样不合时宜又引人注目。


“啰嗦,我一直跟在后面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他双手抄兜叼着烟,微弱的火光明明灭灭。他似乎完全不打算像其他人一样弯腰手扶滑道而来,而是以一种决不妥协、甚至是天经地义的姿态闯入我的视野,一头金发如同Ethlenn的光芒般明亮耀眼。他像是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对一切都满不在乎——重力、规则似乎与他毫不相干,仿佛他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崭新的意志。


快到近前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率直又略带诧异的目光在我和Kadota之间来回游移。


“这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位朋友?”他望向Kadota。


“正是。他叫Izaya Orihara,我和你提到过的,Orihara一族仅存的后裔——”


“打住,毫无兴趣,”他瞥了我两眼,泛着金属光泽的眸子转了转,目光却并未在我身上多做停留,“我对这位功勋家族的大少爷无话可讲,我就要迟到了,先失陪了。”


“哦,请允许我向这位先生致以最深切的惋惜之情,依我之见,这位先生身上已经出现了人类罕有的返祖现象,不仅如此,他的教养似乎也随着返祖退化彻底跌进尘埃中去了,甚至还和这位先生的身高成反比,”他那种露骨的厌恶眼神令我大为光火,因而讥讽的言语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阿尔萨斯学院已经改了研究领域,转攻非典型人类研究了?”


“你说完了?”他回转身极快地走向我,撑在防护壁上的大手几乎要将整面防护壁掀开了,毫不夸张地说,整条通道像是产生了重力障碍一样在微微摇晃,喀嚓一声,侧壁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只见他猛地低下头深呼了一口气,有点懊恼地看向Kadota,“一不小心又弄坏了,十分抱歉。”


“至于你,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我,明亮而充满攻击性的眼睛直视着我,“我不喜欢你,甚至还即将转变成讨厌,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打交道。哦对了,你语速太快我跟不上,我有名字,Shizuo Heiwajima。就这样,再见。”


他说罢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这真的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有趣的一段话,就像是荧光水槽突然打翻在地一般,一声清晰的脆响后,我的世界轰然崩塌。


我控制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


Kadota站在一旁头痛地扶着额角,而我望着防护壁上的那道巨大的裂痕,一种尖锐而鲜明的喜悦自心底破茧而出,仿佛新生儿的坠地啼哭,他使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活着的震颤——


那是一头突然闯入我的世界的荒原狼。





2015.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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