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临】Cloud Age Symphony 03
03
现在我正坐在餐台旁，对面坐着方才饮月光而奏的神秘男子。他披着质地上乘的深蓝色丝绒睡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一起因而胸口露出了大片苍白的皮肤，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此刻他正眯着一双暗红色的眸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如果说Shizuo先生的眼睛是直接而从容不迫，那么眼前的这双则更显得丰富而让人难以捉摸。通常一个人的眼神可以准确道出一个人的年龄阅历，但是从这双眼睛中可以获取的信息实在太过纷繁，因而最终沉淀成这种暗藏危险的生动多彩。他看了我一会大约是感到无聊了，他歪了歪头，从袖口探出的手腕纤瘦而棱角锋利，细长的手指懒懒支撑着那张清俊的面庞，另一只玩弄着方巾上的刀叉。
“啊抱歉您是……我是说Shizuo先生并未介绍……所以——”我试图从这无声的尴尬中挣脱出来，结果一张口就莫名其妙的结巴起来了，真是身为记者的耻辱。
“哦，如你所见，我住在这里，记者先生。”他微笑着截过我的话头，换了一只手撑住脸。
“哦这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
“这家伙是Izaya。”这次截过我的话的是端着一大盆浓汤的Shizuo先生，他把盛着汤的银器放在桌子的中央，瞥了一眼还在兴致勃勃玩刀具的Izaya先生就转过身去了。
“抢答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哟Shi~zu~”他拖长着话音挑起一侧的眉毛斜了眼身后正在切烤鸡的Shizuo先生，接着以一种滑稽的笃定语调说着：“指望一个野生动物能有文明行为从理论上来讲就是大错特错呀。”
Shizuo先生对那显而易见的讽刺无甚反应，他俯身将一大盘切好的烤鸡端到了桌上说：“啊现在品尝下野兽做好的饭菜吧文明人。”Shizuo先生微微欠了欠身露出了一个十足绅士的笑容，坐在我对面的Izaya先生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接着他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葡萄酒说：“我说Shizu，绅士派的笑容出现在你脸上只能让我联想起一样东西。”
正在用叉子叉蛙鱼块的Shizuo先生头也没抬：“什么？”
“戈斯加尼人的一道名菜。”
“你想我做给你吃就直说，不用这么绕弯子Izaya。”Shizuo先生将蛙鱼放入口中又指了指我依旧未动的刀叉。
“啊啊不好意思我实在……”我连忙拿起刀叉准备享用桌上的美食，想着也应该说点什么加入他们的谈天中，我记得之前在一本旅行图册上介绍的戈斯加尼人风土人情就开口说：“不过我记得戈斯加尼人只有一道菜特别出名——‘仰望星空’，虽然名字很悦耳但是扮相和口感都让人不敢恭维，毕竟是以厨艺糟糕著称的加斯戈尼人……”结果我一抬头就看见Izaya先生憋笑到痛苦的样子，而他身旁的Shizuo先生只是耸了耸肩。
Izaya先生瘦削突出的手腕握着高脚杯晃了晃，另一只手叠在下巴底下认真地看着我说：“记者先生，以你这个职业来说你的性格真的是，太可爱了。”
“Izaya难道蛙鱼都堵不住你的嘴？或者大概我真该试试给你来道‘仰望星空’？”
“哎呀这里有Shizu最爱吃的酱汁烤鸡哟~”Izaya先生拿着餐刀叉起一片烤鸡在盛放酱汁的碗里狠狠的滚了一圈，接着他闪电般地翻转手腕将那涂满了酱汁的烤鸡朝Shizuo先生刺了过去！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夸张！我不由得睁大眼睛，而Shizuo先生只是侧了下头就轻松躲过了酱汁烤鸡的攻击，他抬起手擒住Izaya先生没来及收回的手道了声：“多谢。”说着金色的头颅低了下去将叉在餐刀上的烤鸡片送入口中，“酱汁放的有些多。”Izaya先生不甘心地收回了手，表情挫败得像误吞了苦瓜一样。而Shizuo先生只是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和对方添了碗汤。我看着两个男人像小孩子一样斗嘴不禁微笑起来，他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记者先生是想到首都去吧？不过那并没有你什么熟人，想以传记记者的身份生存下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哦。”Izaya先生已经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我吃惊于素未蒙面的Izaya先生竟然可以如此清楚的知晓我的事情，Shizuo先生应该还没告诉他才是。“不要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啊记者先生，”他悠然地端起茶杯眨眨眼睛，轻松得就像小孩子在玩猜谜游戏：“你身上的行李不多而且从你那艘轻型艇的状况来看很明显是疏于维护，手套和护目镜也没带——完全就是匆忙远行嘛。”
“啊可是你怎么知道——”
“哦你在首都没有熟人这个啊，”他放下茶杯，长长的手指夹起一块蓝莓烤饼，“猜的哦☆”他说着再度微笑起来，而一旁的Shizuo先生只是沉默地饮着自己的那杯茶，完全不理会Izaya的推理演绎。之后Izaya又借故找了Shizuo先生好多次茬，多数的时候Shizuo先生会皱一下眉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在羊皮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有时候也会回嘴反击——当然他们说的东西好像和过往经历有关，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Shizuo先生气急败坏地瞪着对方的时候Izaya总会很开心，譬如我现在知道了Shizuo先生不仅喜欢牛奶，还喜欢甜食，喝茶也要加牛奶和好多砂糖。而Izaya先生其实很怕打雷还很怕冷，证据就是还没到深秋的现在屋内就已经生起了壁炉，对此Shizuo先生简直嗤之以鼻，他说把Izaya先生丢到格兰芬特（此地为苦寒之地）不出三天准会冻死。这时候Shizuo先生放下他那本厚厚的羊皮笔记本，我瞥了眼过去发现上面是标注的密密麻麻的机械图纸。这种精细的活计绝非一个普通的机械师可以做得到，我心中的那些个疑问又再次浮出水面——他们究竟是谁。想到这可能是我作为一个传记记者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就心痒难耐，打从我见到Shizuo先生我就知道他不寻常，而沐浴在月光中的神秘男人Izaya也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他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里一定有我未曾见到的风景。
“之前Shizuo先生说过的吧，自己不完全是个机械师……而我觉得对鸡血熟悉至此的Shizuo先生与其说是个机械师不如说是……”我刻意把话截断直起身子看着坐在对面的金发男人，他只是抬起头迎上我的眼睛，微微翘起了唇角，“哦？小子你觉得我是什么？”Shizuo先生投过来的目光笔直而全无保留，在这双眼睛面前你不能说谎。
我吸了口气接着说：“其实你是个驾驶员。”
“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发男人笑起来，“喂Izaya你听到没有这小鬼说我是驾驶员！”
Izaya翻了个白眼：“记者先生你错了，这个笨蛋才不是什么驾驶员，是怪物哥斯拉，能摧毁一切的可怕怪物。”
“可是我觉得肯定没错，因为——”
“因为什么？”Shizuo先生再次向我发问。
“你看机械的眼神不一样，我注意到的，当你修理我的轻型艇时我就注意到了，你爱它们，不是吗？”我直视着他，我没有说谎，我确实记得修理机械时的Shizuo先生的神态，就像是遇到了负伤的好朋友般充满怜爱，一般的机械师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只有和飞艇朝夕相处的驾驶员才会如此，飞艇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好朋友，好兄弟，甚至是美妙的情人。
Shizuo先生站起身走向一旁的五斗柜，他从最上面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铁盒子回到了椅子里。他打开了那个古铜色的盒子，里面是排放整齐的一排雪茄。他取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琥珀色的眸子开始变得晦暗不清，然后略低的声音传入耳中：“喂，小子，要听个故事吗？一个混账驾驶员的故事。”